周末,我去景山公园散步,里面挤满了老北京们,锻炼身体、跳舞、唱歌,还有遛鸟的、练水笔的、练相声的。因为特别热闹,他们成了游客观光的对象,路过的外国游客一边拍照,一边手脚并用地和他们交流着什么。
这让我想起6年前刚到北京时看见的一幕,至今难忘。那是春末夏初的一天,我和一位中国朋友乘公交车,看见二十多个阿姨手里拿着一种红色的布跳集体舞。朋友告诉我,那是秧歌,她的妈妈50岁退休后也天天去公园扭秧歌。
自此以后,我就很喜欢去公园看退休后的老北京锻炼身体,因为北京的公园好像是个中国退休生活博览会。我感觉,北京和东京老年人的退休生活很不一样,北京的更有意思。
东京也有大大小小很多公园,不过它们更多不是退休的老年人去的地方,而是年轻的妈妈带孩子去玩儿的地方。那么,日本人退休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?
首先说日本的退休年龄吧。日本的退休年龄是大约60岁,前几年法定的退休年龄从60岁提高到了65岁,不过不管60岁还是65岁,大部分日本男人在退休后还希望继续工作。2006年的一项调查表明,快退休的60岁的男人中,77%都表示希望继续上班工作。
比较典型的60岁上下的日本男人,多是工作狂,妻子多是家庭主妇。男人早出晚归,爱好基本就是工作,或者高尔夫球,较少照顾家庭。当然也有退休后开始过快乐的第二人生的老年人,不过大部分男人因为人生只有工作,所以一旦退休,就会非常无聊。
这个情况也给妻子带来不少困扰。家庭主妇们已经习惯了老公不在家的日子,因此不愿意退休后的老公天天在家呆着。家庭主妇的爱好则相对较多,比如旅游、逛街、参观美术馆和博物馆。前几年日本韩剧特别流行,很多中年阿姨迷上了韩国明星,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青春年代。于是,学韩语、去韩国旅游、疯狂追韩剧明星也成了日本家庭主妇的重要爱好。
与此同时,因为丈夫只关心工作,她们几十年来独自一人照顾家庭、抚养孩子,夫妻之间感情隔阂很深。有些主妇甚至在老公拿到退休金后便提出离婚,然后拿着一半的退休金,也从家庭妇女的“工作岗位”上退休。这在日本被称为“熟年离婚”,可算是经典的日本式退休状况。
所以,当我在北京的公园,看到退休后的老人们开心地手舞足蹈的样子,便感到中国的一种“富有”。富有不仅仅是钱的问题。我认为,人老了以后还能够开心快乐的社会才能叫富有的社会。在日本刚刚发展起来的年代,虽然贫穷,但那时的老年人幸福而且有力量。当然,我知道中国老年人的退休生活远不止公园里外国人看到的那么理想。比如,我在公园里认识的一个60岁的阿姨,就坦白地告诉我,她是因为在家很孤独才每天从早到晚在公园呆着。还有一些老年人没有医疗保险看不起病,孩子太忙没时间照顾他们,中国的老年人也非常不容易。不过,我还是觉得,中国的老年人总体上还有比较多的“活气”——在这点上,日本不如中国,而这是中国人需要珍惜的财富之一。
